纽约城寻房记

（本日志没有把一些英文词去掉：apartment - 公寓；broker - 中介；super - 楼管。地名的英文就不翻译了。）

2012年最后几天定下去哥大，2013年伊始就开始在城里找apartment租。


住哪里？从Elmhurst到flushing

一开始是在Queens的Elmhurst找。说实话现在看来有点难以理解当时怎么会首选这个地方。一般在曼哈顿工作的人住的选项有以下几个——曼哈顿市区，New Jersey，纽约城的Queens/Bronx/Brooklyn。当时的逻辑大概是这样的：曼哈顿太贵就不考虑了，因为还要偶尔往长岛跑；New Jersey和Bronx/Brooklyn啥的到长岛不方便也不考虑了。所以就剩Queens啦。Queens最热门的有两个区：Elmhurst和Flushing。因为听说好多人都在Elmhurst住，还有我们的一位好友也住在那里，我们便决定先去那看看，找了一个broker在那里看了大概有十家房子。

通过broker找到房子大都要交broker fee，最低是一个月的房租（后来发现在曼哈顿的会问你要甚至两个月的房租，这不坑爹嘛！）。看房子自然是不花钱的，所以找一个broker带你看很多家房子的策略不错，很快你就对这一块的住房情况有个了解了。发现我们要求的房子在Elmhurst的月租都是$1500上下。这里的好处是附近地铁线比较多。

但是在这之后去一个住在flushing（法拉盛中国城）的好友家玩，立刻改变了我们找房的方向。朋友刚搬过来，那个apartment的月租竟然跟我们在Elmhurst看的差不多，而且屋子空间好大，楼房非常新，内部的装修啥都很好。我当时好震惊，怎么也没料到flushing如此“繁华”的地带竟然会有性价比这么高的房子。

我之前怎么没考虑过来flushing住呢？！我以为这里的房子会很贵，而且人多停车也会成问题。但这一下发现不但房子没更贵，而且也还挺好停车的（最近街趴有经验了，现在进曼哈顿都直接找街趴了）。更难能可贵的是，这里是7号线的终点站，在这里坐地铁是肯定有座位，而且是肯定可以坐到快车的。而Elmhurst那里这两点都不能保证。于是我们立刻决定也住flushing了。

自从下了这个决定，我就开始想象以后在这里的生活——越想越觉得幸福：在flushing可不跟在国内没两样？楼下走几步就是超市，上班路上可以去吃豆浆油条做早餐，甚至还有地方卖煎饼果子，晚上还可以去吃夜宵，路上还有烤羊肉串的……

正好朋友那个楼里还有apartment出租，我毫不犹豫就决定租了下来。我们那天领完证回来就提交租房申请了（这天很高效吧，大事都搞定了）。还可以跟好朋友做邻居，我不要太幸福哦！我想老天爷都要嫉妒了吧！


不可预见的改变

老天爷真的嫉妒了。带我签约的那个broker很不靠谱，竟然在几天后告诉我我们租的那个apartment不能租了，因为里头的房客改变主意，不搬了，还要继续住下去。然后他给我那个楼里另一个apartment，一样的价钱，但是房型差很多，面积也小了15%。曾经沧海难为水，要是我没有看过朋友的apartment，我想我当时会立刻答应，因为这个apartment还是很不错的。

我没有立刻答应，要那人再等等。可是这套楼的apartment实在太火热了，那人不能给我hold太久，于是我推掉了其他事情开始赶紧在flushing找起房来。看了很多房子，发现还是那个差一点点的apartment好。

在flushing找房的那两天几乎每天晚上都跟朋友一起聚餐然后搓搓麻将，没有工作压力的日子有朋友在身边真是太美了——除了这个找房的纠结。朋友劝我不要急着跳，再等等（他们自己住上了更好的自然看不上剩下的这个差apartment咯）。可我知道如果我不赶紧跳，这仅剩的机会也没了——这个楼里我能租的apartment一共就只有30套，而最近这个月已经空出来过大概有五六套，所以最近能再空出一套apartment的几率应该很低了。可以跟好朋友做邻居这个好处还是很诱人的。

我们几乎决定要跳了。就这时，我做了一件很随机的事情——给一个老友打了个电话。

这个世界有多少个平行空间，我们接下来的每一步会有多少种可能——在这个随机的事件里，老友的一句话竟然将要改变我接下来的一年甚至数年的生活。他说，“你工作的地方在曼哈顿，当然也就在曼哈顿住着呀！每天花两个多小时在commute上会是很痛苦的！”

我也不是没考虑过住Manhattan，只是觉得那里肯定贵，而且据说不安全，还有就是去长岛没有flushing方便，还肯定不好停车。其实我是想好了的，从flushing坐一个小时的地铁上下班没关系，反正有座位的。我还天真浪漫地想着可以完成自己看很多书的愿望了呢。

反正正好在纠结中，为啥不去看看曼哈顿的房子呢？


曼哈顿：broker也好有架子

我想曼哈顿的房子肯定不仅贵还又窄又差，我看完后肯定就会心安理得地选择flushing那个差点的apartment了。怀着这样一种想法，我开始找Manhattan的租房广告。

看了很多家，发现除了一家是由房主自己贴的广告，其余全是由broker提供的（也是，这年头能在Manhattan买房的人，哪用得着自己来打租房广告）。我们尽量挑不要broker fee并且价格相当的房子。不查不知道，一查竟吓一小跳——在manhattan这种地方，竟然也有很多跟Flushing/Elmhurst同样价位的房子！照片里看着也不比这两个地方差！

当时跟朋友打完电话已近中午，我决定下午就进城看房子，早点搞定，毕竟flushing那个broker还hold着那个apartment等我的信。

联系了craiglist上贴出来的电话，说两个小时后来看房。果然是Manhattan啊，broker不但收费高，而且还不容易约到！电话要不不接，要不就告诉你没时间……某人叫我不要生气，说在外面办事就是这个样子。打了好多家，最后总算有一个好像有时间。这个时候已经三点多了——差点就想放弃，说不去看了，就从了flushing那家吧。但是想想既然下定了主意，就不要再改了吧。与其犹豫不决，不如这就去做。

刻不容缓——再迟点那个房子也看不了了，赶紧动身。把一些材料找出来带身上，这时都四点了。

忍着晕车的痛苦，在车上接着找号码和打电话。都说太晚了，还得知五点以后是不能带人看房的……总之就是基本上都要第二天才能有时间。就连那唯一一家约好看的都有点玄了，三点多打电话的时候我问的是——will you have time after five，他说yes。可现在估摸着最快也六点才能到，他能等吗？我再电话过去说，我跟你有一个appointment，我现在正在路上，六点到。对方有些不情愿，但听说我在路上，还是勉强答应了。哎呀，小得意一下，这个措辞很重要啊，如果我问我六点到可以吗，人家肯定立马说no了。

正好是下班高峰，必须走收费的高速了。偏偏ezpass又没在这个车上——真是sui。不过最后算是六点准时到了。可是对方说还要半个小时才能来，还说他五点的时候已经在那里等了我一个小时（鬼才信呢，我当时并没有跟你定下来啊。除非他自己傻不先跟我确认），你等半个小时不行吗？

我没去反驳，现在跟他生气也没用，能有一个地方让我看就不错了。在那等的半个小时里，我们仔细查看了这个房子所在地的环境，讨论了一下住这里的好处。竟然慢慢觉得住manhattan可能真的会比flushing要好。某人建议要不干脆去朋友家住算了，第二天接着看。我同意了。既然都决定看了，那就好好看看。

那个apartment看完竟然很让我们满意，觉得很对得起那个价钱。就是放在flushing和Elmhurst也会要这个价。问那人要了paperwork，说回去讨论一下，可能就这家了。

在朋友家住了一个晚上，还听了几个别人讲的commute有多痛苦的故事，终于决定不住flushing那边了。第二天起来接着打电话约看房子。还是有很多不接电话的或者没时间的。到了近中午才定下来三家。于是干脆在朋友家吃了午饭才走。我也没想到找房子竟会是这么费事的一件事情。所幸的是，在接下来看房子的过程中，倒是碰上了些有意思的经历和人，给我们抓狂的搜房过程增添了一些滋味。


被broker电话臭骂和一场“艳遇”

是啊，标题上这两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非得一起写才行。

在时间有限、研究得不够透彻、信息尚不全的情况下，跟Manhattan的broker们约看房子竟然也是一件需要一点智慧的事情。我最后约好了三家：一家两点（给了我十几套apartment选，我决定去看其中的9个），一家三点半，一家四点，一家四点半。

总是有惊喜。本以为昨天那家够好了，两点这家带我们看了一套非常值得房子，我们立刻就决定不要昨天那家要这家了。这个房子性价比很高，整体质量从楼房到内部设备都不错，关键总面积还大，而且价格便宜了$200，即使要一个月的broker fee也值了。这个人手里的房子明显很热，我选好的那9个房子，竟然已经有四五个都不能看了，有一个就在我们眼前被抢走的……于是我们跟这个broker说这个房子我们要了，说好周日去提交paperwork。这天是周五，我故意把交paperwork的时间说晚了一些，虽然心里比较肯定不会再看到比这更值得房子了，还是要以防接下来看的房子中会有更多的惊喜……（写完这些都时候，我突然发现自己怎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老道了？）

三点半那家先不在这写。四点和四点半的两家约得非常好，竟然都在差不多的位置（这些broker，先定下时间然后才给你meet的地点），我们暗暗欣喜，说太幸运了。

四点那家本来是没时间的，可是在我的周旋下，对方决定派一个男同事来带我看（哈哈我是不是适合去谈判啊）。我们迟到了五分钟，电话过去发现对方的人还在地铁上呢。

我们在公寓楼的大门那等着。

四点十五接到一个电话，说我现在就在外面街道上，我看到你们了。这个楼的“前院”很宽，我远远地看到一个女的摇下车窗在车子里跟我招手。奇怪了，不是坐地铁吗？不是来到是个男的吗？怎么回事？

原来这是四点半的那个broker！她很欣喜的说，你们站的太是地方了，正好就是我要带你们来看的！

什么玩意儿！原来两家说的是同一间apartment！一个给了我们门牌号，一个给的是两条街道交口——这不坑姐吗！

解释完情况后，四点半的这个姐姐非常得意地说，他们迟到了，是他们的错——早起的鸟儿有虫吃！听她这番一说，也觉得有道理，就决定跟她去看这个房子，不等四点的人了。

正好这时四点的那位在地铁里的人打了个电话来，说他快到了。我说我不跟你去看了，另一个broker比你们早到，带我去看了，对不起。这个男的明显不高兴但没说什么。但接着四点的原主打过来了，很生气地责问我为什么又不看了。我又解释了一遍。她对着我大叫，我解释道歉，可对方越发咆哮。到电梯里没信号，干脆挂了。然后被某人训了，说我解释的方式不对，干嘛要跟人家说这么多呢——呜呜，之前还在那得意自己会说话呢，这次确实是没说好。

房子看完觉得不怎么样。这时四点多那个女的又打过来了。她说：“你听着，你给我在楼下大门那等着，我的同事过来了！给我乖乖地等着，听到没！”我挂了这个疯女人的电话。跟着大家下了电梯。

走到大门，迎面正好有一个男子进来。我故作微笑，盯着他看，心想却想：这不会就是那疯女人的同事吧。

我正踌躇间，见那人也紧盯着我，一阵端详——糟糕，难道真的是！？我继续面带“微笑”，更加紧盯他的面部，以观察他是不是正在生气。

然后我们都已经擦肩而过——还好，看来不是他，至少从他的表情上判断，他貌似没有生气。除非是他已经气得精神失常了？

我们打开第二扇门继续往外走，他也从我们刚过的那个门进去了半个身子。

突然他停住了，叫我："Hey!"——怎么回事？难道真是那个人不成？就在这个瞬间，我赶紧在脑袋里理了理如何辩解的思路，预备一场暴风雨的来临。

但见他抖了抖衣领，精神抖擞地问（貌似眼里还在放电）：“Do I look attractive to you?”

“Hah?"

我晕！姐倒！

他好像下一句就要问要不要去buy a drink （还是已经问了？）。

赶紧跟他解释说我误以为你是我要找的人。

然后他看了一眼我边上的某人，问：他是你男朋友吗？

我说，是我老公。

然后……这位帅锅做了一件更雷人的动作。

他走上前来，恭恭敬敬地双手握着某人的手，说：“你好！见到你很荣幸！”


意料之外的决定

世界就是如此奇妙，我们拼命去了解事物运转的道理，可是任何一个事件的发生却又是如此地随机。

比如接下来我要介绍的这个broker。一个长得很不起眼的棕种人，操着一口口齿不清的英语，更不用说什么跟人谈判的口才了。我从第一次跟他打电话起就发现听懂他说话非常难，竟然在电话里我都听不清他说的见面的地方的门牌号是5xx还是6xx（我的老天爷啊，我听力再差也不至于分不清五和六啊）。接下来跟他所有的交流都特别困难，他跟我说的所有话我都要跟他重复一遍确认我听到的是对的。

我第一天跟他打交道就有“人在囧途”里的感觉。

是这位老兄告诉我五点之后看房是不合法的，他不能从super那拿到钥匙。但是最后他听说我只能在六点之后赶到，还是想方设法帮我找到了一个apartment看。只记得那个apartment极烂，我严重表达了我的不满。

然后这位老兄跟我说，他在bronx那边还有一套房子可以看，就在学校边上，特别好，你肯定会喜欢。我说不去了，那里不安全——他说，不，那一块住的都是犹太人，不是黑人（第一个我们很满意的房子那，也是犹太人的地方，确实看着比较安全），他在那长大到现在还没被抢过。我说，太远了——他说跟你看的其他地方一样，也是坐几站地铁就到了，只是河那边而已。

看他苦口婆心地在那说，这么晚了，还这么辛苦。我不禁心软了。好吧，看一下也好，看你那边是什么样的房子。

然后我们就悲催了……带着他沿Broadway往Bronx开，地图上看不太远，可一路上堵的啊……跟朋友说好七点多吃饭是不可能的了……我跟某人在前面郁闷。某人怨我为啥要心软听他的，我怨某人为什么一开始征求了他的意见不反对。然后我说要不咱不去了，把他扔一个地铁站，让他自己回去吧。某人说不行，答应了别人的不能反悔。朋友电话过来催……我心里乱的啊。

然后这位仁兄在后面一直很唐僧地说：“It's OK! 快到啦！”虽然他听不懂我们说话，但肯定看得出我们在那着急。看他那副样子，我真有些哭笑不得。我说我被你害惨了，他继续苦口婆心地说没事，快到了哈。路上他还很坦诚地跟我们讲他做这行没太久，还没拿到broker证呢。

开了近一个小时总算到地方了。进去看了看，觉得一般。确实看着比较安全，从窗户那就可以看到学校的图书馆。白跑一趟，把朋友晾着了，就为了全你这个小broker带我们看房子的一桩心愿。

第二天这个小broker又给我打电话了，说在某个地方有个房子，你们一定会喜欢，一定要去看。其他的broker都架子大的很，就这个小broker，好像就我们这一家顾客，穷追不舍。看他言辞恳切，而且正好三点半的时候有个空档，就答应去看了。

去看的时候我们已经确信自己已经找到想要的房子了。只是抱着看看的心态而已。可是我们可怜的小broker，眼里还闪着兴奋的光芒，一路都很欣喜地跟我说，你一定会喜欢的，一定会喜欢的！

我都没让某人跟着一起上来，正好他在车里就不用找车位了。我一个人上去随便看看，了了这个小broker的一桩心愿就下来。

出乎意料的是，这个地方竟然很不错。厨房装修得很现代，总的空间很大，很多储物柜的空间。卧室和客厅的窗户朝着里面，完全不会受到外面交通的干扰。

我忍不住叫某人上来看看，拿起手机摄起像来。

这个小broker说得没错，我真的喜欢这个地方。更好的是这里离工作的地方很近，走路就能到。

看完下来他说，边上还有一家。我说，算了吧，我四点还要见别的broker呢。他说，那我等你见完！

唉呀，这可怜的娃……我不忍心让他在那空等着，想跟他说不看了。某人说，其实离四点还有几分钟，而且两个地方离得很近，顶多也就迟到五分钟，应该没事的。

好吧，我们跟你去看。我匆匆进去了一眼发现连单独的厨房都没有。跟他说这里绝对不要，前一个地方我们考虑一下。然后和某人赶去四点那家说的地方了。这也是我们迟到几分钟的原因。


后记

最后，我们竟定下来租小broker带我们去看的那个地方。

好奇怪，每次这个小broker约我们在一个地方见面，我都幻想他会准备了一堆打手等着我们哈哈。可是到地方发现还是这个很热情的，透着点傻气稚气却又认真的小broker站在那等着。我想我之所以有那个幻想，是因为我真的对他态度很不好，很没耐心，甚至在他面前耍着一种自以为高贵的脾气，可是他都很卑亢地接着，很友好地微笑着……我不禁对他油然生敬。

我没管住自己又写了一篇长长的日志。以前那篇一万多字的不能发出来，这篇算是对得起看客们了。